五味雜陳

這是很多人心目中神聖不可侵犯的沙克中心廣場一景 by Louis Kahn

建築師 Louis Kahn 的兒子拍的記錄片叫"My Architect"(我的建築師). 早在一兩年前就在設計雜誌中看到介紹有這麼一部片, 原本沒有太多期待, 畢竟Kahn的名字在很多人年輕時就是如雷貫耳, 總之, 他是建築之神, 看dvd只不過想說可以溫習一下大師風采, 反正一定會有沙克中心(Salk Institute of Biological Studies)那望向太平洋的永恆鏡頭(上圖).

My Architect 影片中畫面_男孩看著Louis Kahn設計的孟加拉國會中心(National Assembly Building of Bangladesh)

結果片子並不是單純的建築欣賞或大師禮讚, 是兒子在找爸爸, 找一個被全世界奉為神明的爸爸. 原來兒子是個外遇生的私生子, 父親在豐功偉業之餘, 能分給他的少之又少, 他與媽媽從報上看到父親從印度回來, 在賓州火車站離奇的死訊, 家屬名單中卻沒有自己的名字. 當時, 兒子只有11歲, 25年後, 兒子決定拿起攝影機去尋找他心目中的那個建築師爸爸.

當然兒子從父親的建築作品中一點一點建立父親形象, 也把該拍的作品都拍了, 印度, 孟加拉, 以色列都去了, 只是此時的觀點除了欣賞與尊敬之外, 多了一份心酸. 兒子真的很渴望父愛, 兒子從沒和父親一起旅行過. 影片中, 有一幕兒子穿上直排輪, 在沙克中心的廣場上獨自一人自在地溜著, 這畫面強烈地感受到兒子導演真的很想靠近他的父親, 畢竟在很多人的心中, 這建築就等於是他的父親Louis Kahn, 五味雜陳.

The Glass House by Philip Johnson

Louis Kahn如何偉大? 這是兒子作為一個非建築人很想搞懂的問題, 所以, 他問已經90幾歲的Philip Johnson, Kahn有可能欣賞你的Glass House(Philip Johnson最招牌的作品)? Philip Johnson一秒都不用想, 斬釘截鐵地說, 不可能! 我這只是硬梆梆的盒子罷了; 貝聿銘很世故地說: "有四五件經典作品, 總比我到處蓋了幾十棟房子強多了!"; 耶魯大學的老教授說: 當你看見Kahn抬頭仰望光線, 凝聚不動時, 會讓人汗毛豎起, 彷彿上帝正在傳達訊息給這名猶太人通往彌賽亞之路...

The Fisher House by Louis Kahn

Louis Kahn的作品不多, 但也是遍佈在所有的建築教科書裡, 諷刺的是他從來沒有為自己家人蓋過一棟房子. 片中有一段, Kahn的元配加上兩次外遇三家同父異母的姊弟三人相約在一棟父親為Fisher夫婦蓋的美麗房子中聊天, 環境美得理所當然, 卻不是自己家. 這是三姊弟這輩子第一次互相見面, 他們聊的是26年前父親葬禮時, 誰的媽不讓誰的媽參加, 當真五味雜陳.

影片中的三姊弟在 The Fisher House 見面的情景

兒子追尋的過程最後來到孟加拉, 在Kahn設計的孟加拉國會中心裡, 一位當地的建築師問兒子導演, 現在拍攝的這段影片會出現多久?
兒子回答: 大約10分鐘!
沒想到孟加拉建築師臉色大變而且義正辭嚴起來,
他說:怎麼可能用10分鐘說得完這麼偉大的人和建築? Kahn幫助我們這個世界最窮的國家跌跌撞撞地站起來, 他幫助我們建立民主, 他給我們偉大的愛! 說到此時, 建築師激動得熱淚盈眶. 你一定要體諒他沒有太多時間分給家人, 很多偉大的人是這樣的, 你的父親真的給了我們很多愛!
我想, 攝影機旁的兒子又是五味雜陳.